大洪水的神话故事
大洪水的神话故事
大洪水的故事流传极广，除非洲、澳大利亚反映较少或反映较弱之外，这一故事遍布世界各地，最早的大洪水神话是苏美尔－阿卡德(巴比伦)的洪水神话，其中的主人公叫济乌苏德拉(在阿卡德语中叫乌特——纳比什提，即前者的意译)，其意义为“获得长生的人”。济乌苏德拉是舒巴伽城的英明国王。他从人类保护神恩吉那里得知大洪水即将到来。他根据恩奇的建议制造了方舟从而得救。大洪水延续了七天七夜，其他的生物都毁灭了，济乌苏德拉后为“人种的拯救者”而获得永生。他和妻子住在名叫提尔蒙的幸福岛上。阿卡德(巴比伦)的洪水神话有两个，一个是在史诗《吉尔加美什》插叙中讲的，主人公即上面说到的乌特·纳比什提。另一个洪水故事的主人公叫阿特拉哈西斯(q．v．)，洪水故事的情节基本相同。《圣经》中的大洪水神话直接源于苏美尔——阿卡德洪水神话。(见《圣经·创世纪》)古希腊的大洪水神话的格式也基本相同(参看“丢卡利翁”条)。埃及的大洪水神话见于《牛书》，它的格式与上述神话相比是反向的，即借助洪水拯救人类。众神看到人间罪恶深重，决定惩罚人类，派下嗜血女魔奥考拉。她以血为食，每天杀人无数。众神感到她杀人过量，决定拯救剩下的人。众神用一种名叫的底的矿物质同大麦啤酒掺和在一起倾泻下来。血红的水淹没了大地，奥考拉以为是人血，开始做牛饮，一直喝到大醉不起，这才使其余的人得免于死。印度的大洪水神话最早见于《百道梵书》，略谓在一次行洗礼时，一条小鱼游到了摩奴(q．v．)手上。小鱼请求摩奴把它养大，它则答应在洪水到来时搭救摩奴一命。小鱼长大，摩奴把它放归大海，并根据鱼的建议建造了一只大船。很快开始了大洪水。摩奴把船拴在大鱼的须上。鱼把船引至高出水面的北山。之后洪水退去，一切生命都被洪水吞没。摩奴向神献了牲祭，从牲品中走出了少女伊罗，她做了摩奴的妻子，繁衍了后代，这就是摩奴族。中国汉民族的洪水传说是同鲧、禹治水联系在一起的。主要记载见于《山海经》、《孟子》、《吕氏春秋》、《淮南子》等书。发洪水、治洪水并取得胜利是中国汉民族洪水神话的特点。因为战胜了洪水，所以也不存在“洪水孑遗”的问题。中国洪水神话反映的更近于自然灾害。美洲的洪水神话有独立的来源，在后期又受到基督教洪水神话的一些影响。在危地马拉基哲族印第安人的史诗《波波尔·乌赫》中叙述：众神第一次用泥土造人失败，改用木头。这些人虽成活，但既无灵魂，又无理智，也不记得自己的创造者，无目的地在大地上游来荡去。于是众神决定用洪水把这些人消灭掉。天上降下了浓重的松脂油，这些人的眼睛被挖掉，头被揪掉，筋和骨头被折断，肉体被吃掉，天又下起黑雨，木头人都死了，只剩下了他们的后代——猴子。马雅人认为世界不只一次地遭受了大洪水。从大洪水中只逃出了巴卡布四兄弟。他们受到崇拜。在《奇拉姆·巴拉姆》一书中预言，巴卡布四兄弟将引起大雨和天塌从而把世界毁灭。还有神话说，被抛弃的丈夫或男情人的眼泪引起了大洪水，还有说从受伤的怪物身上流出的水引起了大洪水。圭亚那人认为生命之树被砍倒引起了大洪水。卡拉扎印第安人认为冥界有人切开了装满水的大南瓜引起了大洪水。伊普里那印第安人认为太阳上大锅水满外溢引起了大洪水。在瓜拉尼和奇里瓜拉尼的洪水神话中，一对男女儿童躲在南瓜里逃命。在卡因冈印第安人的洪水神话中，洪水到来，一片汪洋，有一水鸟(包括鸭子)送来一筐土重建了大地。在智利神话中，大神向大地降下大火以便毁灭世界。魔法家则唤来了大水淹没了大地。在墨西哥也有反洪水神话：太阳把地上的水全部吸干，然后以气体的形式放出。地上的生命全部被毁掉，只有一对男女得到神的预告而逃脱。在太平洋西北沿岸的洪水神话中，住在雪山上的大精灵雷尼尔对人类和野兽不满，决定消灭他们，只让一个信徒的全家和一只善兽逃脱。他让这个好人向空中射一箭。此箭即在空中挂住，然后第二箭射在第一箭上。如此射下去组成一个箭梯。他让这家人和善兽沿箭梯登天。而其他人再往上爬时则箭梯落地。之后开始下大雨，淹死了所有的生物。洪水过去，好人一家下地，过上幸福的生活，繁衍后代。在尼亚斯、恩加诺、罗地、台湾、塔希提、夏威夷、拉康加等岛屿和皮卢群岛上，在美洲西岸，南自火地岛、北至阿拉斯加的印第安人部落中，以及北冰洋沿岸的爱斯基摩人中，流传着由于海水上升而引起大洪水的神话传说。在东欧和西亚地区的一些神话中，大地是由一些巨大动物，如大鱼、乌龟、青蛙、公牛等驮在背上的。它们挪动身子或翻身(有时是故意地)就引起了洪水。这是地震引起洪水的反映。从上面引述的极不完全的材料也可以看出，关于大洪水的神话几乎遍及世界各地。按其内容可分为若干类型。一种可称之为单一洪水型，即只有发洪水的故事，没有其他的成分。一些岛屿(包括我们的台湾省高山族)上的洪水神话多属于这一类。第二是复合型，即发洪水同人类再造结合在一起，有神不同程度地参与此事，它的基本格局是：神创造了人类，但人类行为不端，引起了神的不满。神决定用洪水毁掉自己的创造物。某些信徒或善良的人被预先告知，采取自救措施。接着是洪水降临，生物灭绝，到一定期限，洪水下落。为探听水情，几个幸存者(一般是夫妻或兄妹)放出鸟，耗子，他们带回消息。得救的男女就成了新人类的祖先。这样大洪水就成了神造社会和人造社会的中间环节。第三是反向型，即发洪水不是为了消灭人类，而是为了拯救人类。第四是发洪水和治洪水结合型，汉民族的洪水故事也许已失掉了原始面貌。同汉民族的神话有着密切联系的我国南方少数民族的洪水神话，恰多属于第二类型。洪水神话分布如此之广，结构上又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这一事实早已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首先是一些基督教宗教徒肯定世界上曾经发生过《圣经》中记载的那种漫没世界的大洪水。德尔图良(约160－230)把山上发现海贝壳作为海水一度覆没地球的证据。1517年在修补维罗那城时发现一些奇异的化石，人们认为这就是“诺雅”和“方舟”的化石，到了17世纪，基督教的这一理论得到进一步发展。但是地质学的进步逐渐揭示出这一理论的荒谬，地球确曾经历过地质大变动，沧海变成了高山。但那都是出现人类之前很久的事情。没有人类，当然无所谓人类的记忆，因此这一理论是违反常识的，但是神话是初民对远古现实的回忆。只有存在过的东西才能被思考，完全没有的东西就不可能进入初民的记忆，简单说来，各地的大洪水神话应是各地洪水灾害的回声。这种洪水灾害在许多民族的历史上不是一次，而是多次发生。人是离不开水的，但是人类能够挖井取水是较晚的事情，这就决定初民必须靠近天然水源(河、湖)才能生活，而气候的旱涝是有周期性的。初民凭几十年的经验知道，河、湖的水涨水落有一个大致的界限。在这个界限的近处就是他们可以聚居的地方。初民防洪能力极低，大小河流湖泊还处于“自由行动”的时代。因此那时洪水给人类造成的危害比现在要大得多。巴比伦和希伯来关于洪水的传说，其背景“就是在巴比伦每年连续到数月之久的风雨季节。那时候幼发拉底河流域的全区都有被水淹的现象”(佛里泽著《洪水故事的起源》中引用图尔恩的话)。直到调节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水的运河系统完成之后才把水害变为水利。沿海地区可能经常受到台风、飓风，地震等所引起的海浪、海啸的袭击。1570年，猛烈的飓风把大海浪吹过了从弗兰德到弗里斯兰的海岸，荷兰有十万人丧生，坟墓中的尸体同摇篮中的婴儿一起漂流。1899年6月15日由地震引起的海浪冲上日本西北海岸70英里(约合260华里)，死了三万多人。这些灾难现代能够发生，在初民时代当然也可能发生。而对初民所造成的恐怖会更甚于对现代人造成的恐怖。初民根据自己看到的事实来判断世界。代代相传又会不断地增加内容和扩大范围，于是一些洪水传说被说成是世界性的。这完全符合神话发展的规律。因此可以说，在世界范围内存在的大洪水故事是初民对多次洪水灾难夸大了的回忆。大洪水的故事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复杂化了，许多洪水故事加进了各种斗争和再造人类的主题。闻一多先生列举的四十九例洪水神话，绝大多数都是同再造人类联系在一起的。但就来源说，洪水神话总有历史事实的影子，而人类再造则只有神话的“真实”，而无历史的真实。从时间上讲，尽管在不同的民族中，洪水神话不会产生在同一个时代，但是相对讲时间会是比较早的。洪水故事属于初民最早的自然观，创世神话和人类再造神话属于初民的社会观，即原始人类探索本氏族的起源。这是原始人把目光从自然界转向氏族本身，具有思辨的性质，这只能是思维能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人类再造的故事具有明显的现代逻辑推理的特点，即神发怒而发洪水，洪水淹没了人类，只剩下一对男女，由他们再造人类，神发怒是由于人类作恶，这里又有了善恶观念。这样的思辨逻辑都只能在较晚时期出现。我们现在看到的神话故事和神话人物都不是在一个时间，一个地方由单一的因素构成的。相反，多数神话故事和神话人物都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这里有时间上的综合，也有地区的综合，也有不同故事的综合。因此一则神话中的内部层次有许多。洪水故事和人类再造故事也是一个综合体——是把不同的故事粘结在一起的综合体。现在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①遍布世界各地的洪水故事是有一定的历史事实做依据的。这些历史事实就是世界各地区的水灾。②不存在漫没世界的一次大洪水，当然洪水故事也不会只有一个来源，但这并不排除洪水神话之间的相互影响。③洪水神话和人类再造神话应是各自独立的，后来粘合在一起，变成一个综合体，这是神话中的普遍现象。④洪水神话属于初民的自然观，应出现在前，再造人类属于初民的社会观，应出现在后。